宰執天下

cuslaa

歷史軍事

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,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。直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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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 壯心全向筆端含(上)

宰執天下 by cuslaa

2023-4-22 11:41

  新修的方成軌道已經正式運行超過十天了。
  這十天來,短短的六十裏道路,已經成了京西——不,也許是全國——最繁忙的陸上通道。每隔壹刻鐘到兩刻鐘,就有滿載著數萬斤綱糧的有軌馬車從山陽港出發,沿著軌道向北行去。
  不論白天和黑夜,都能看到壹列列馬車從港口出發,與從北面回來的馬車交錯而過。
  為了能在夜中也保證車輛的安全,車前車後都點起了油燈,而押車的士兵也是每隔壹段路程,就吹向聯絡前後的號角。經過訓練和實習的挽馬習慣了暗夜中的旅行,沒有因為看不清腳下的道路,而遲緩了腳步。
  方城軌道上的運輸工作,就這樣日以繼夜地運轉著,全天壹百刻鐘,發出去的糧車的總數,竟多達五十余列。
  六十裏長的軌道,是維系大宋京畿糧食安全的大動脈,不過這條新造的動脈在進入港鎮前,在南北兩端都分出了壹條支線。
  北面山陰港的支線,通向壹個不大的維修廠。而南面的支線,重點則是壹片面積有十余頃的工場——這是壹開始打造有軌馬車的工坊。
  如今打造馬車的任務猶在,不過工坊中的匠師們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對馬車的維修和整備上。就是到了夜中,這壹家工坊也跟發車的管事房壹樣燈火通明。被確定有所損傷、不能繼續上路的車廂,都會拉倒這家工坊中進行徹底的維修。
  夜間的工坊,人聲鼎沸,有工匠喊著的號子聲,有打理木料的鋸刨聲,也有捶打鐵件的敲擊聲,這麽熱鬧的場所,很容易就讓人忘記了外面還是更深漏盡的子夜。
  “為了這壹次的綱運,總共打造了六百零七節車廂。但十天下來,已經確定毀損、無法修補的有十七節,”李誡指著廠房角落中的壹堆零碎,“拆下來的零件,能用的都放進了倉庫,作為以後替換的備件。不能用的都在這裏。”
  方興點點頭,他深夜造訪這間車輛工坊,就是為了查看壹下在李誡的主持下,工坊夜間運作的情況。
  瞥了那堆垃圾壹眼之後,方興又問道:“那修復的有多少?”
  “換個零件就能修好的,除了現在正在修的這兩節,都已經停到庫中去了,排隊等著輪換。山陰那裏有十壹節,山陽這邊則是正好三十節。”李誡如數家珍。
  “也就是才壞了十七節?看起來情況還不錯嘛。”方興輕松地笑道。看著工匠們為著兩輛已經拆得只剩架子、還被翻了過來的兩節車廂,壹副興致勃勃的模樣。
  “主要是車夫人選得的確不錯。”李誡說道,“他們說哪裏有問題,拖到工場中壹看,當真就是那裏有問題。沒有等著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。”
  在方城軌道上領差事的近百名車夫,都是方興奉韓岡的命找來的。李誡說他們稱職,方興當然覺得有自己的壹份功勞:“這壹次找來的車夫都是軍中的老把式,在驛館中駕車趕馬多少年了,隨便挑出壹個,都能自個兒給車子換輪子、輪軸。雖說如今不會有時間讓他們自己動手,不過在上貨卸貨的時候,查看壹下車子是否有傷,我那邊沒聽說這些天他們出過紕漏。”
  拉著李誡從嘈雜的廠房裏出來,走在月色籠罩下的工坊中。
  “十天了……這十天,運出去的綱糧,已經有十九萬石——方才愚兄過來時還差壹點,現在應該到了——以這個速度,壹個月再多上兩天,六十萬石綱糧就能全數通過方城軌道,”方興長嘆了壹口氣,把疲勞都吐了出來,只留下了自信的微笑。“等到這些糧食從山陰港運出去,愚兄這邊的差事也可以算是交代了。”
  這些天來,方興他至少輕了十斤以上,腰帶和衣服都變得寬松了,臉頰也變得比壹個月前更加瘦長。但在工作順利、全功在即的時候,之前的付出也算是有了回報。
  不過李誡沒有感染上方興的信心,韓岡將他破格提拔,先讓他作為副手參與道路和渠道修築,等到他上手之後,就把軌道修築的監理權交給他負責,同時還包括了馬車工坊以及港口碼頭的監察權。
  得到了韓岡的重用,李誡感念知遇之恩,在差事上下足了功夫。不僅將手上的大小事務都捉摸了個透,甚至為了盯著工程的進度,兩天裏面就有壹天吃住在工地上——另壹天則是在港鎮上或工坊中度過。
  他眉頭緊鎖:“這些天來,發出去的車壹例都是重載。對車輛和路軌的損耗,都會在後半段體現出來。”
  “車廂不是排隊輪換嗎。比實際需要多打造了兩倍三倍的車廂,不就是為了能保證後半段不出問題。”
  “路軌呢?”李誡反問了壹句。“聽徐州過來的匠人說,方城軌道上的路軌,比起礦山裏面,損耗的還要快。”
  “壞了就換。”方興毫不在意地說著,“替換的備件都是齊的。”
  “路軌只會在馬車壓上去時才會壞,壹旦壞了,就會連累到上面的車子。”李誡咬了咬下嘴唇,“光是損耗在路上的綱糧就為數不少。完全損毀的十七節,上面的綱糧都落地了,而已經修好的四十壹節車廂,也有壹半是傾覆,還死了兩個人啊!這還只是方城軌道,六十裏而已。兩頭的漕渠,還有壹千裏!”
  “汴河上的綱運損耗是多少?”方興停住了腳,瞇起的眼神如刀,似是要將李誡的真心剖開來看壹看,“在薛直學任職六路發運司之前,風浪、鼠雀、浸漬之類的損耗,基本上都是在壹成左右,六十萬石——正好是我們這壹次運送的綱糧數目。等到了薛直學上任之後,將民船官船雜合編組,就降到了百分之二三。看著雖少,其實也有十多萬石了。我們這裏可能比得上?!”
  李誡皺著眉,嘴唇動了動,欲言又止。看到兩人針鋒相對的樣子,兩人的隨從都立刻躲得遠遠的。
  方興看著李誡的樣子就緩和了下來,“當然,襄漢漕運的路程只有汴河的壹半,若有個百分之二、百分之三的損耗,也是多了。從襄陽運來方城的這壹路上,我千叮嚀萬囑咐,派了多少人盯著,還是翻了壹艘船。北面還不知會怎麽樣。現在計較起來,路上損耗的比例不會比汴水少。”他沖著李誡笑了壹笑,“倒是落在這軌道上的,卻比落到水裏的好多。壞了那麽多車廂,裏面的糧食也有幾千石了。不過絕大多數都收回了,包括糧食和車子。要不然妳這裏哪有這麽多車子好修?”
  軌道邊上就是舊時的官道,壞掉的車子,以及灑落的糧食,全都堆在軌道邊,都派有專人從官道上拖回去。由於道路很短,派出去維護軌道的人手又足,沿途的鄉民都還沒能做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地步。
  方興擡頭看著深秋的星空。正是月初的時候,上弦月只有彎彎壹鉤,越發地顯得天空高遠,星光璀璨。
  如今晝暖夜寒,呼吸時已經有了白白的霧氣,方興長籲了壹口氣,壹團白霧在空氣中飄散,“今年還算好,從漕司到州縣,上上下下都盯著,哪壹個皮不是繃緊的?可等到了明年,沒有今年的這般嚴厲的約束,什麽鬼鬼祟祟的東西都會冒出來了。”他幸災樂禍地輕笑了壹聲,“不過那就輪到襄漢發運司的頭疼,不幹我們的事了。”
  李誡皺眉:“不是說如果發運司當真成立,龍圖已經事先定下發運判官壹職嗎?”
  “等發運司確定成立了再說吧。”方興冷笑,瞥了李誡壹眼,“妳還沒發現嗎?龍圖如今對襄漢漕運已經看得很淡了,並不是很放在心上。”
  李誡身子壹震,視線就投了過來,瞪大的雙眼在追詢方興說出這句話的理由和證據。
  方興卻又擡眼看起了天上的繁星,過了半晌方才說道:“換做是妳,方城軌道正式通車,會不會缺席?”
  “不是說到了成功後再……究竟是怎麽回事?!”李誡的聲音驚急,“龍圖難道要放棄襄漢漕運!?”
  “胡說什麽?都這地步了,京西整整壹年的稅賦都砸在了裏面,怎麽可能說放棄就放棄?我只是說龍圖看得淡了。”
  “為什麽?”李誡像是恢復了冷靜,沈聲問道。
  方興搖搖頭,似是無奈攤開手:“龍圖的心思不是我們能猜測的,也許他有更重要的事。”
  他轉過頭。李誡身量不高,方興平視過來,正好可以看到他頭上的軟腳襆頭。略垂下視線,是李誡嚴肅沈思而板起的壹張臉。
  方興呵呵笑了壹聲,“不要想太多了,以龍圖地位,眼中是朝堂、天下。襄漢漕運對我等來說,是身登青雲的捷徑,也是日後倚之為本的依仗,升官發財全靠它了。但對龍圖來說,不過是個造勢的工具而已,既然幾乎可以確定能夠成功,當然就不會太過掛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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